语言与修辞的炼金术个人经验的诗歌入门必经

 

导读1:

君晓近几年的诗作,的《断层》视角类似旁人对现实的絮叨,年《水果辑》侧重于如何做到跟水果及水果的腐败无关,的《厌食症》延续了如何在色彩以外赋予生活以无趣的色彩,的《十诫》呈现了在诱惑与排斥中,永恒的精神如何在年轻诗人手下扭捏。

君晓的惯常是反对,反对一切,并即刻承认自己的反对毫无意义。这种态度是她诗中的主流,并佐使她在语言上去碰触例外之外的触点。比如“还未成熟却已腐烂坠地的青芒果/又不能怎么样。”——这种突然,比如“白意味着节制、环保/但他自己才是最大的浪费/浪费时间(我们都不承认时间)”——这种跳跃式的否定。这种强烈的语言性格可以使君晓区别于绝大多数大诗人,成为她自己跳跃又诡丽的色彩。

几首组诗中,《十诫》有最好的层次性和完整性,它甚至显得有那么一点成熟,当然,这也有可能是题材背景这种附着力对诗的增持,但诗人总要经过这样的自我,去反复、去置疑、去泪颂、在面临混沌时去拿出各种“不可”,仅仅因为人类终究是瘦小的自我,但“不要为神赐予的身体而感到痛苦。/电灯发明了”。

——陈建

导读2:

由于工作的关系,我此刻所能说的话只能尽量的短。这一年我一直在想,什么是有意义,什么是无意义。诗之所以为诗,教徒之所以为教徒,是否全仰仗于命运的安排......在思考这些的时候,我也依然在不断的反驳和否定自己。有一天和朋友谈论起好的诗歌所应具备的品质,我突然发现,我已被我本身赖以生存的工作影响至深。通常情况下,我不认为诗歌的作用在于引起人的感触,以及界定诗歌好坏的标准不在于使人感触的程度(包括广度、深度、高度),我通常认为诗歌最基本的入门使命是将人牵引至现实之外的另一个世界。在此基准下我厌恶煽动与生存法则表达。不通常的情况,我认为诗歌是一种语言的音乐性和词义的多样性的挖掘,以及修辞的可能,但每个诗人的经验不同,或许其他职业诗人会有更全面更宏观,又更细致的看法。从每个维度走到极致都有可能成为大诗人。这两者从我自身的写作而言,我离此尚尚尚尚尚远。这可能就是入门,你从一种混沌中看到了看似无法企及的高度,而后艰难的攀爬。或许失败,又或许从侧面看起来会成功。成功之后的路径我没有经验。此外,因为篇幅、时间、及诗人不能解释自己的诗,所以只说到这里结束,祝大家阅读愉快。

:断层

——七种分裂症

断层①

——致敬写诗动辄便是三十行的变态们

愿你们继续变态下去

一种特别的敲门方式

使门改变了发声方法

凭证在阴暗的楼梯间。废弃纸箱内

塞满废弃的纸。

她别过头看电梯外

的我。超市举行两周年庆典折扣活动

物价走旋转楼梯,背对我熟睡的

三角形桌脚验证勾股定理

四面光随意投入坚硬的地板缝隙

五角星附着在工作服口袋

(工作服摆放在工作处的小仓库)

八方岑寂。书里的火车在雪的口袋中行驶

它径直又缓慢,满载着迟疑

深夜两点,柠檬水做好闺蜜们

畅谈异性以及洗手间遗落的全球限量口红

我原谅她与我乘同一电梯

骤降至第七层,再继续

透过玻璃门我看见她。她来来回回

像是机器

掌握遥控的人喜欢武侠片

陷入孤岛的侠客扎道姑头

桃花瓣卡在天鹅的颈中。我将昼夜对叠,再折成仙鹤

她说:就放在桌子上

剩余的,折好了的。桌子上台灯不亮

深夜两点钟,背对我熟睡的室友

翻身平躺。她透过玻璃门

来来回回的看我取出火柴。去年冬天留下的零星碎炭

火盆内堆得逶迤

云雷纹的铁筷子将其一块块重新构建

水在沸腾。她走进来,沿大路离开

断层②

因你默许,寒冷浸润轻薄的夏被

那就睡吧,明早还在

通过编码,可以找到监控昨天的卫星

它的行为是被允许的公开偷窥

它或许知道,你衣服上的蜻蜓胸针,尾巴遗落

在店门口的榕树下

头发及肩的男女

是隔海对望的国度

离你过远的而不能见到的星云

是鱼的尸骨

烟蒂在水中彻底熄灭,口袋鹦鹉

跃上自行车

叫,狐狸狐狸,姐姐姐姐

简短的旅途中长颈鹿半噙照明灯,照亮大象呼气

微微吹起夜的衣袂

着火了

他破旧的电动车就停放在他身旁

火的存在时刻,你因睡眠错过

略凌乱的蔓延

仅剩过程与结束

你阻止那个女孩举起相机

低着头。丈夫和儿子穿同样颜色的外套

朝向你的,你的第二个妹妹

一颗冷酷又晶莹的黑珍珠

定期清洁的钟点工将它从床头柜下扫出

他回应了你的呼唤

在十年前那个没有空调的房间的夏天

竹制躺椅离窗户约20厘米

窗户外面就是院子

葡萄藤上密布新结的酸涩果实

断层③

出租车载着空座位

他招手,无停留

这是值得欣赏的午夜,黄葛树叶饱满

男女比例还在调查

工作人员换上新发的工作面具

制服的胸前口袋多了一颗钮扣

揣测设计师的意图无疑是多余

只有他才注意到

路上的行人正在透明

像一个又一个人形的,空的透明塑料袋

假如这时起风

或者下雨。必须关紧窗户

以防止各个居住用的建筑飘出不明物

飘出名字、喜鹊的叽叽喳喳,天亮

人们出门随手关灯

本世纪环保问题日益突出

北极熊栖息地朝不保夕

纪录片上海洋具有边际

这再次多余的关心,使他

顺手摸到一根银发

得知非洲鼓仅在葬礼或是巫事时演奏

沙发的使用期限是五年

住宅的最长居住权限是七十年

报纸上广告渐增。他想到天桥附近的某一根电线杆

贴着的一则寻人启示上的一位老人

看起来似乎很久没有睡好过

他的眼镜很混浊

放在窗户上,折射出随意的光

轮船破开云团

现抵达十字路口

断层④

连续的易碎器皿碰撞

引起我的注意。鲜红的小番茄

像是陨石,击中早已备好的

白纸。失眠与银杏在傍晚齐齐

从我脑海的边境

流入城市中心,构造蜗牛壳般迂回的

路径。晚高峰

偶尔有喷古龙水的年轻交警

他们还年轻,或许也没那么年轻

他们站在路口的中心

车辆直走,右转,左转,直走……

我记录工作中的注意事项

横竖撇勾,均有指定尽头

不能超过一张白纸

否则会产生多余的摩擦

我坐干稻草拧成细绳编织的坐垫

它降低高度

迎合我的体重

人群忽而聚集,又松散

我注意到女性们的耳环

珍珠、珊瑚和水钻

还注意到大部分人已开始着薄衫

系丝巾。丰富的系法

使我涌起一种强烈的莫名渴望

水与水龙头分离

再重逢。我简单的指挥和操作着这些

日常,每一次水滴大小重量的差异

及分离时间的长短、重逢过程的意外

让我靠近你

陆续看清你

断层⑤

——写给22岁的愚人节

你从没见过如此大范围的竹子干枯

竹叶尖的部分,枯萎而锐利

直指你的倏忽。她提醒过你

“它们从没有停止过吸收水份”

楼上传来碎裂的声音

木制地板在接触到真正的燃烧时

屏住呼吸。她告知你博物馆有新的展览

不符合国情的思路忽略了皮影的感受

表演的人意识到自己还带着面具

后台总指挥拉开帷幕

戏剧临时出现了大变动

你发现音响的位置

它的面积大于你的手掌

裂隙扩张,孳出春虫无数

她问道:

“为何总在傍晚下雨?”

你突然意识到,鸟笼挂在树上

流过黑夜,追寻着它遗失的鸟儿

留下的事关几何、美术、物理的混合型问题

它们趋于相近,无数的单调

拼凑在一起,纷杂的敲击、拉锯

提醒她;

它们延绵、葱茏,经她开始

你试图朝她伸出手

将她散乱的鬓发拨至耳后。让她注意到

它们的巢穴已占据所有的瞬间

当水果刀切开雪梨

那便宜又不经思考所造成的伤口

张扬又鲜明的混入花盆

当门锁上,她遗落杀虫喷雾

就停在附近,等她来向你打个招呼

断层⑥

如果体重增加

能使你停止自言自语

过马路、数秒数等繁杂行为

便会构成接下来的一系列背时之事

法人代表必须保证自己的信用值

不至于影响贷款,而后再发展至

挑战法律。

被告者使用的是玩具枪

造成木板的损坏程度未超过相关法律规定……

不容辩驳的是

“受害者已确认死亡”

性格及工作性质决定

一天中第一句问好的真诚程度

捋直舌头,端正坐姿,肃整衣冠

对推门而入的人说

“你好,你今天又瘦了”

再次响起的电话铃声使人焦躁

你的指甲划破她手上的皮肤

“对不起”

接着就是有如社交软件上微笑表情般

精准的‘没关系’。那是家教、

是父母亲一起说的坚固的谎言

傍晚化身伫立在悬崖边缘的磐石

滚落成硕大雨珠

耳畔鼓噪不停

你背对这个星球打开手机免提

他似走进一个只有墙壁的房间

四面传来回音——

“我们的关系有如水草”

只能不留缝隙的纠缠,贴紧

直至窒息,失去所有力气

断层⑦

故事本应到此即止

夕阳消化涌动的人潮,排入黑夜

委托人无心再追究下去

转身进了电梯。某些时候

我喜欢趴在桌子上睡觉

睡久过后的腿麻,或是突如其来的梦魇

会让我意识到

脑海中一直存在着一个声音

窗户碎了,又一次下雨的夜晚

雷电混入我的女同学中尖叫

啊!

黑板报还没有完工

由我负责板书的部分还是空白

任何一座可视化的山

都可以是我路过、走过甚至住过的废墟、垃圾堆

也可以是他人路过、走过甚至遗弃过的行宫、别墅

我们同窗共事,同起同睡

分工模糊,时常逾界

在瞬息之间我们彼此怀疑

墨水和石灰掺在一起——一个百思不得其解的

不能依靠经验必须使用搜索引擎的问题

微热的电子屏幕显示方正一行小字:

“会产生腐蚀性”

我们应依旧具备良好的共识……

:水果辑

香蕉

上个月凌晨4点的光景与现在不同

虽然鸟儿同当时一般早早就起来交谈

我无法分辨两次交谈的区别

是书面语与白话的差别,亦或是外交语言和结交语言的差别呢?

天光的明暗变化决定了女人们的心事所向

她们在这时起床,起床又躺下。清醒地陷入迷思

“月亮被我们囚禁在阳台窗外的天空”

经缜密调查和实际情况决定:也许确实如此

整个晚上,月亮从我上次旅程经过的香蕉田的西边忧郁地泛蓝到没有香蕉树的东边

“应该?可能是这样的?”

菠萝

像一只小鸟停留在电线上打盹

握紧电线的爪子随着睡意的递增松弛

在下降的瞬间感知到危险,轻巧飞起。

你的意思是:你想像一只小鸟,

至少能轻巧的从躬身状态变成直立

羽毛所承受的风险允许忽略,脊椎所遇到

的阻力可以排除——

这些却不是我想听的。

葡萄

不如将夜晚在身体和心灵上施行的暴虐美化成

——皮一下,那些因其隐匿的

已经在脑海中但无法复原的记忆

飞机,瞄准飞机。它不应该在此时在你的上空

就到此为止。牛奶盒装着的乳白嫉妒

过期的蛋白质气味,蔫坏的洗手间后的

变形镜。它竟使你在自我之间盘旋

犹如飞行云从看似净朗的天空被拖曳出来

天已然黑了。除你之外,还有谁在意这些?

青芒果

挂满苍绿树枝的青芒果

是硕硕的酸涩的情绪宠物

它敏感因而受众有限

即使并不存在此属性,喜欢它

愿意品尝它的人也有限

如果你有一台缝纫机

钻过花猫儿,就放在这苍翠高大的

青芒果树下。跑来跑去

为不认识的楼下邻居开门

为不认识的别处来客折返

溺死耳蜗里的言语和聒噪

还未成熟却已腐烂坠地的青芒果

又不能怎么样。

苹果

由粉色的月亮联想到抽屉里的铁盒子

一颗拥有淡绿色玻璃球挨着余额为零的公交卡

公交卡系着银色的U盘

再里面的里面是空的。从被搁置在这里

无人去扰乱它的清静开始,

它即是一个实施无为而治的懒惰帝国

现在我诚挚邀请你:

带上你的简历、作品

你详细的对相关项目的策略及思路前来,

但不一定有用。

蜜瓜

经过你的孩子们

都可以吃进肚子里

剔出骨骼,剥出皮囊

品尝纯粹的血肉

让其细碎的通过食管

流入肠胃,静静等待

你和我的孩子们,

伸展四肢,在肚子里

向上伸出触角

从我们的头顶重新蘖出

却不影响我们继续享受

他们的饱满、

层次分明的甜蜜及鲜嫩

他们还会从我们的身体中反复长出来

而我们要学习更优雅的进食。

柠檬

现在它还是青色且青涩的

后半夜,我回答你:真的晚了

我们的联系恢复的太迟

你见它在冰柜里

整月持续泛黄,不算太坏

暴露在常温下,凝结水汽,酸度有所减弱

他们都喜欢我生活的这个地方

我羡慕他们可以出去。如果运气好,

下个月,骑骆驼的商旅带着盐和草种回来以后

用蜂蜜将它酿在玻璃罐中

忘记它而等待着它的惊人变化

我以为这样就足够

荔枝

新装的白色柔软绸缎门帘侧向你大理石中的映像

年长的女人走过来。“你一点也不考虑别人的感受”

就这样垫着早晨的报纸,平静的与你争辩些什么

仓库荔枝紧俏,超市很近,夏日太阳热烈

你和她同时走向门的两端空置我这些事下午再发生

结果或许会有些微的变化。毕竟我们有局部的共同期待其发生的事

我想到,从左边看你的具体面貌和从右边看是不一样的

但是,也只是视觉习惯的差异而已。犹如催熟的荔枝

与自然成熟的荔枝,本质上并未改变。

雪梨

那便宜且不经思考就能造成的伤口……

——《断层》

整个白天我躺在床上

静静的等待着不知道是等待什么的等待

也许是好消息,也许是人

她的右手腕有颗痣

像正在床头柜中腐烂的雪梨上的黑斑

但比它来得好看,优雅

就是那只手推开我,像推开一扇屏风

后面有镜子,保险柜以及封死的门

她徒然的望向我,试图遮掩自己的忐忑

又想着“我要鼓起勇气面对这些”

何必呢。

水蜜桃

穿过熔化正午的银箔

觉在睡我,止住即将磅礴的梦浪

“什么也没有梦到”——总是这样

有太多莫名罅隙在维稳

我听见你带着尖叫的质疑

从蜂巢般合理的地方中传来

历经统一工整的嬗递

致使其平静、柔软,不像你的声音

而我还是相信这种闭合的安排

有可预料且不难控制的过程

犹如再过一会儿,闹钟准时震动

是叫我的。就毁灭我

车厘子

我没有意识到你已经离开了这个事实。

早上你起床,关上卧室的门,

再关上大门。我没有意识到你正在离开,

从刷牙、洗脸,穿衣服、袜子和鞋

这些鼓点中,也许你也试图停顿,

聒噪的蝉鸣却不耐烦的将你甩在节奏之外。

犹如列车时速与飞机时速:

如果你不停下来,我就追不上你。

就像是某一座城市中的飞机场与火车站,

相隔的很远,打车费很贵。

蓝莓

要注意手机上时间的变化

突然醒来,你就产生了莫名的紧迫感

在下午与黄昏之间的卧室

天花板壁纸氤氲着逼近浓黑的深蓝

躺在它的下方,相信它,尽量减少不必要的伸展

卧室外只有一只鸟在说话

听起来是捉急的呼唤:你怎么还不来!

又像是夹杂着绝望的质问:你怎么还不来?

来不得了,它飞离你所能听见的地方

仿佛也有人在哪里找你,

找到你之后却豁然发现你是别人。

:厌食症

白的出场方式是一直不存在

让我们都意识到

聚在这里的人类,怎么每个都不同

白意味着节制、环保

但他自己才是最大的浪费

浪费时间(我们都不承认时间)

他找到了某个字母

不在那26个之中,他谎称

那是所有的学者还没有发现的语言

只要计算机再聪明一点

(怎么界定?)Al超越

现有的审美(怎么审美?)

白,生来被上色

隐匿在我们之中

被冠以无邪之名

会议室里放希区柯克

怎么样才能让人害怕?

怎么样能震慑到对方,

让他形成一种惯性的战栗?

持续保持过度兴奋

令酒杯撑满火焰

烧毁你的,是碎瓷片

关键时刻,玻璃没有爆炸

而是启动了冷漠装置

“你们每个人,都太看轻学习”

学习合理、学习纵火、学习克制

他们纪念你的

妩媚风情,超验感觉

抵得上特洛伊战争里

个士兵

他们吓了一跳,才反应过来

原来你只是其中之一的复制品

我们都听得懂的前奏

以一段吉他或者钢琴......等等弦乐

做一个状似缠绵的开头

他们那些年轻人

吃点苦头就说大话,随口就来

鼓声促使高楼急倒塌

在野外的一家中产阶级人

选择青草地,秋天时节

孩子们的培训课老师松了气

猫眼中看见粉色的窗帘孔雀开屏

两位母亲藏在楼梯拐角

“他们叫我们别出去”在鼓点的高潮

萨克斯风和西班牙琴加入进来

整首曲子像植物的受精卵

被风狠狠的吹跌在坚硬的板砖路上

没有种子可以活到结果

这样听起来新鲜、漂亮又崩坏

我们还从未感觉如此美妙

深蓝的海水中密密麻麻的鱼

金光闪闪。你在岸上呼唤我

“妹妹。”燕子在鱼腹中筑巢

你是干柴火,坚守在土灶后面

听人说你又认错人了

听人说你是故意把人民念错

听人说上个月又有飞机坠落在橘树林

听人说这一带最富庶的农民被视察的知府征收了地

“妹妹。”哪位是她的妹妹?

我们已失去永久居住权

不过我们也没有过永久居住权

我们就不永久。

“妹妹。”你学会了在悬崖游泳

高超的技巧使你打破了上一个SSS级NPC的

“拟人类挑高极限”。不过没有什么用

他们说:“怎么都联系不上你”

仿佛这事情发生在公元年

还没有流通千里传音的法术

像一枚失效的符突然定住了

悬空在市民广场,所有人都默契的

向前走,向左、右、后方、斜前、后方

我们的约定是如果有一方遮住眼睛

另一方就得迅速掠过,像没怎么见过

等会儿在楼道遇见又会打招呼的新邻居

“您的好意与坏意我都心领了”

您的心是麻雀的心,电线杆的心

纸盒子里面用泡泡纸包裹的心

而我们的快递员,总是满怀失落的

向客户阐述新出的物流优惠券

总是假装隐瞒又上涨了的配送基价

在下雨的斑马线上胖乎乎的小男孩

慢吞吞地跑。仿佛昭示着:

这或将成为迂回的放缓控制策略

最终的目的是让他能够无威胁的

回到父母身边(但和我们没有关系)

和你也没有特殊的连接(既然提到了)

像最终的目的是让他能够看起来

处处坦途、身心健康、成长顺畅、乖巧听话……

像看起来最终的目的是他能够成为我们中的一员

变幻的城市光影在出租车后座的你的脸上

“正确的爱,不会令人感到害怕”,我也这么想过

在主日,耶和华耶稣玛利亚都爱我们

将失眠(多余的想法),以及机器人,斯嘉丽金色的性感声线

赐予我们,让我们在慢板中

在维修中的迷宫内,在大商场的新装潢的灯光装置旁边

像一头棕色小鹿那样

无条件的,洁净又克制的,相信神的爱

干燥克制的秋夜草地旁边

陌生的树上空升起灰月亮

我们开始在交谈中构建各自的棋盘

相通的部分是——规则、往下跳

强行制造结果。当你还是小女孩

喜欢廉价纱料材质的蓬蓬裙

背印有多啦a梦的书包,必须去上学

你不会意识到课本上有些适用范围

已经足够解释很多令人上瘾的负面情绪

及突然发生的不得不接受的事

但还是最喜欢有人问“你想去哪儿?”

像被询问之后,就终能抵达一样

:十诫诗

蜂巢或鸟窝

——十诫序曲

破碎的雨柱内有无效的行星,堕落是被吸引的开端

我们被鸟窝的目光转让。它的结构更像蜂巢,

蕴含缜密的危险。像建造塞罕坝的信念,也像是给上帝发送“圣诞快乐”

的短信。失败后,我们发现原因是电话号码错了一个数字

在商务中心的中央景观位置,在陌生的,被暮色笼罩的股份有限公司门口

我们像一支待削的铅笔,往后或将写下错误的预言。而后被劣质的橡皮

擦得像没撕干净的小广告一样斑驳。这也是可以用来转移冲突的借口

但仍没有确定的说辞:它究竟是蜂巢还是鸟窝?我们究竟应该

敞开窗当作什么也没有,还是做好完全的心理和物理准备

抵御可能的马蜂群的无意识无差别攻击?在很久以前

也是下雨的下午,我打碎了用来装水果刀的玻璃杯

我故意不告诉你,并独自把散落四处的不规则且锋利的碎片

清理得很干净。唯有上帝洞悉我的羞愧,阿门。

因为万有都是本于他

倚靠他,归于他

愿荣耀归给他,直到永远,阿门。

第一诫:不可有别的神

一群漂亮女孩子被困在暴风雨即将来临的灯塔上

我仅是回望,向下,试图看清

他所被看穿的窗外,松树林,标有地名的巨石

上帝也在祈祷。那冲出正厅的圣骑士,丝毫不受狂奔惊吓影响的蜘蛛——

这之中是不是理应有什么误会?

像蛛网那种精密,每个网格的数据都有规律可循。我也相信

像他所说的那样:“提香健康的活到了99岁。”盛名久远

备受认可。万能的主宰偏爱他,在午夜的中心点

灵验的程度可以依据会费(可用虔诚置换)计算,多数时间依然随机

谁又能说那另外的目光会不是我的臆想?

她们很快乐,即使有可能被永远困在一种具体的飘渺之中

她们彼此相爱,坦荡,并知道谁的左肩上有一颗红色的小痣

我也知道,他在等我。而我将继续上楼,一直走到……

走到不被发现的荒路之上;我也知道,这是另一种受困的印证

如果夏娃是由亚当的肋骨造成,那么实质上吃下苹果的

只有亚当。一切尚在实验之中,包括惩罚、羞耻、不经诱惑的罪恶等等;

如果上帝的祈祷也需要漫长的等待才能灵验

那么——

第二诫:真神是唯一

未来横陈在全球各个国家的烂尾楼

从我所经过的和居住的城市开始

闪烁的灯海凝结成一片璀璨的哀旷

上帝,此刻。您或许更像是我的朋友

也像是塑料盒子里的小镜子

爱您就会让人把自己反锁起来

像腐烂的多肉花瓣,种植于发霉的土壤

还能长出新的嫩芽。这预示着还有转机

这也是发现水果刀的关键,它无自主意识

它造成伤害,造成系列的偶然事件

像是在事件视界以内,一切定律失去适用性

我们秘密存在的友谊也正被流放

在虚拟的方形桁架的局部弯曲上

向量的念头闪过我们。像翻转的条形码

您不保证这是最究极的形态,您始终正确。

第三诫:不可妄称神的名

玛利亚房间里的镜子

是她会说话以来收到的第一件礼物

直到她能够自己系领口的蝴蝶结

已经没有女仆为她讲睡前故事

能看见父亲的时间变得很多

他总问:小玛利亚,你在镜子里看见过什么?

躲在野玫瑰丛中。男青年,据说是个

剧作家。他也写诗,他在镜子里

有温热羞惭的脸颊。“这是神......就是神”

教会我们,赐予我们的礼物

不要为此痛苦,它在你的身体里

不要为神赐予的身体而感到痛苦。电灯发明了

光被装进透明的玻璃罩。玛利亚

拎着光,穿过火红的柏树林

滚烫的黑暗,从眼睛一直渗透进脚后跟的

焦灼,让玛利亚颤抖。“这也是神的指令”

向西的马车,一直向西的马车

它停下的地方,就是你的尽头。它不停下

你就会再回到这个地方。野玫瑰嵌入

漂亮头骨的地方。它也会穿过彩虹瀑布

玛利亚,触摸那些看起来,美丽又易逝去的

事物时,何种表情,才能相对不出错?

玛利亚,不要总是在极致的正确与错误

之间像蹦极那样摆荡。乌糟糟的河水中会有鳄鱼

把你的皮鞋,把你皮鞋里裹着的

小脚趾......玛利亚,别害怕,只需要

敬畏。在儿时听过的那些安眠曲中

我们都听到过:“要敬畏神,要笃信

他不会加害于你。”坐上慢火车

穿过雪山,桌子上有等待处理的空花瓶

就像父亲不会放弃来寻找你

玛利亚,他想掌控你这么做的意图

“我看见,镜子里有三个你。”

你是规律的波浪,还有,你是快要散掉

的烟雾,还有就是你自己

可是,玛利亚,这房间内,哪儿来的镜子呢?

第四诫:休息日

不要大声喧哗,不要重复及二次曲解

他已经来到此处

这并非是他所能决定的抵达

在新古典建筑特地设计的老虎窗上

你能够看见他。不要看见,不要凝视

河水中的倒影,是否涉及他的实像

平静的波澜,是否暗藏着危险的预言

发现新大陆的鸽子还没有找到回来的磁链

不要上街、不要聚集、男女不要私会

每一个词语都有成为敏感词的可能

休息日,须沉默、安静,顺从安排

我——这很敏感,梦——这也不可以

坐在一棵枝叶茂密的巨树上,他疑惑

扎根的土壤是否已经被洪流浸透

根是否已经从内部腐烂,坏虫滋生

旧日的公园,只剩下摩天轮的一角

红与绿混杂的锈迹,是小丑的一半

不要无端揣测、不要过度解读及煽动

第五诫:当孝敬父母

星星从田野中升起

晚归的村民开着旧摩托车

远处的屋舍灯火晦暗

蝉鸣如潮涌袭来,记忆、

爱、更久以前的散步、在

老房子中。他说:这是我的

不要了的。旧衣柜、旧沙发

黑白电视机、发黄的明星挂历

都不要了。那要怎么样呢?

热气氤氲在房间的崩溃之内

书的霉斑,侵染了她的腹腔和

胸腔。“她应该听话。”她说

“我一直在,我一直找她,可是我……”

找不到她在哪儿,我相信

在傍晚,只有我们两个人

门都已经锁过了,外面和里面

我们都要上锁

外面的门只有你能打开

里面的门只有我能打开

当你再次外出回来的时候

我们就分别把门打开

我会乖乖的等待

像石凳子,像一口舀水井

像一点就着的松针,安静的

在自己的位置上。即使

楼上的老鼠们跑来跑去

像马路上的孩子们玩捉迷藏

它们的鼻子会让它们更快

找到同伴。温暖又干燥的米缸

是玩游戏的好地方。把它盖紧

我们就能永远不知道,发生过什么

洪水会退去,夏天会让我们飘起来

飘过河堤、飘过树林和群山

飘过乌云和闪电,一直到再次天亮

第六诫:不可杀人

她消失的第十五天。手机弹出新闻

丢进冰箱里。程序,拆迁户,丈夫

你怎么看待这些不相干,但又在强行联结

的线索?为什么马路上所有的摄像头

都没有拍下她的行踪。你试试说:我反对

丢到抽屉里。蟑螂的尸体干燥,整齐的标签卡

是旋转的,眩晕的拟态。把她在地板上

遗留的头发,用显微镜观察出脆弱与暴烈

把她抛弃在洗碗柜的指节,加热膨胀,媲美

群星的骸骨。她能去哪里?谁能说出

那一直在正确却始终即将正确的答案?

或许在日记本中,或许在你望着远处的

海滩,露出仁慈的眼神时;你祈祷的瞬逝

那不经意的奇迹,不经意的发生,正如

不听话的小孩儿,在大人们放弃寻找之后

自己走出树林,游过小溪,淌过沼泽

打破女巫的药池,呼唤魔灯里的精怪

将她像一阵烟雾一样,重新成型,传送回来

——如果真的能这样。

第七诫:不可奸淫

脏橘色的微尘之下

他停车

意识到自己正在妙龄女郎的颧骨上

无目的寻找出口

寻找出口难道就不算目的?

那之后是什么?

有山,起伏

有堵塞的毛孔,堆积的废渣

上帝,现在是否还是您所在的时空?

他所见到的事物的形状

事件发生的轨迹

是否仰赖您所赐予的光照耀而成?

她回头

像盐柱长出咸苦的花苞

她手臂僵硬、皮肤松弛

他从她的手腕,艰难的爬向

更高处,站在更高处

俯视所有

或者被所有俯视

像她连衣裙上点缀的蝴蝶结

炽热的反光

使整个夏季脱落坠沉

那时世界上所有的星云

汇聚成一个大型垃圾场

可回收和不可回收的

整齐的分着类

那时,他们住在一起

只有这两个人,只能这样

像一座失声的火山,焰流奔涌

他们即将建立

新的纯真世纪,直到

没有塑料,没有树木,没有叫个不停的昆虫

这是上帝所赠予的礼物

6年造访地球一次的彗星

最后就落在她的肩头、她的锁骨

她颈部的细纹上

这唯他们所有,且永远不会被收回

第八诫:不可偷盗

一粒不属于这个房间的扣子

落在积灰的行李箱上,床底下

有人造访过,有匍匐的痕迹

书架上,是空的;抽屉里

也是空的。此处惟剩下陌生的气息

让停留的人感到不再那么安全

即使她知道,这儿没有什么

能被偷走,没有什么,正在被觊觎

像魔术师表演帽子里变鸽子

结果却揪出一根脏羽毛。这根羽毛

也曾经是一朵玫瑰,是一个在

出租车窗上看见星辉斑斓而眩晕的乘客

他如此优雅、轻巧,毫不在意

他穿过楼群、高架桥,在尖顶

俯瞰荡漾的城市,一座无空的城市

像拨弄时钟的谐星,他似乎想要

偷走某些特定的不被注意的时间

他能将这些时间偷去做什么?

她为此疑惑,但不会疑惑太久

因为疑惑的时间,即是他偷走的一部分

那粒扣子,是他胜利的炫耀

像黄昏为花园带来的热晕

秋千上的玩偶,眼神也表达出

想要创造什么的愿望,或许它可以

第九诫:不可做假证

上帝的巨型织机在幽冥上界运转,

我们下界的审判只是他爱的丝线

——《万有引力之虹》

鹅掌楸掉落第一朵枯黄的叶子时

巨石开始从山尖上滚落

我们遇见女巫,她拿着占卜用的水晶球

塔罗牌,以及灵石。她请求:“帮帮我”

所有人类已经成为命运共同体

要么组织反抗,要么一起逃跑

巨石将碾碎人类有史以来的劳作和文明成果

而有人高喊:这正是我所期待的

不由我们中任何一个人所带来的

和平的,来自神力或外力所造成的灭绝

这颗巨石从何处来?

这是否本身就是上帝的旨意或者考验?

难道因为我们之中并无一个义人

所以必须领受这突然的惩罚?

女巫自顾自开始占卜仪式

将灵石摆成一个圈,环绕水晶球

塔罗牌放在胸前,扇形摊开

她从中抽出一张逆位的教皇

上帝又是否赋予了她预言的能力?

教皇释义: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逆位教皇释义:愿望无法达成

——无论如何也不能取得胜利

女巫宣布她的预知及见解,随即又补充:

“上帝不是在乎输赢的赌徒”

与上帝的博弈,不会有最终结果

第十诫:不可贪邻居所有

他们所生存的世界是一颗宝石磨损的局部

他们的邻居恰巧拥有平缓的部分,并且每晚好睡

当一个小女孩回到这里,回到凌晨和雨中

在场者,都被锋利虚摄。而每个人恐惧的程度都不相同

这座房子紧闭,不欢迎被造访。她明白现在可以

没有一丝犹豫的离开。枯树也赞同,它将重新沉入泥土

枝干分离腐烂后,成为地下种子发芽的养分,助力它的未来

长得更高,果实更多,寿命更长。他们想象着

当宝石的尖锐刺破血肉,他们便想象自己是荆棘鸟

躯体越是痛苦,越能唱出动人的歌,或许还能将尖锐抚平

在那棵新长出来的树上,鸟鸣比树叶茂密

因此他们没有足够的缝隙去听彼此在唱什么

这仅是上帝暂时的安排。在天父的恩典之下

到处都可以是暂居之地。她也会找到新的落脚处

那个地方将充满友爱、原谅与公正。她开始真正的祈祷

"愿世界和平,生命取得胜利。"感恩,阿门

*愿世界和平,生命取得胜利来自于《万有引力之虹》

君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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